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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9月3日 星期六

氣宜鼓蕩

【內家拳經】中,「氣宜鼓蕩」一句是第二難解的句子,因為要談到這一句就一定要談到「氣」字,還好羅子是先學氣才開始學習太極拳的,我們就試著來研究一下這句話在說什麼。

先講「鼓蕩」,因為它是用來形容「氣」的,透過這個形容詞,我們可以掌握「氣」的輪廓。我們採用【漢典】中清朝以前的例句:
  • 有風自扶搖,鼓蕩無倫匹。唐 沈佺期 《被彈》詩
  • 風雷自鼓盪,不久當何如?宋 梅堯臣 《和滕公遊穿山洞》
  • 發之文辭,敷腴蔚贍,浩乎若秋江之濤,鼓盪莫測,而其來有本也。明 方孝孺 《王待制私謚議》
在這些例句中可以發現,「鼓蕩」所形容的名詞,分別是「風」、「風雷」、「濤」,它們的共通點是:
  • 能量強大的。
  • 方向多變的。
  • 有可能會互相衝擊。
OK,這就是我們要了解的「氣」的樣貌,如果採用羅子早先發表的【淺談氣】一文的說法,「真氣」具有「形狀」、「質地」、「流向」等特質,所以將氣看作是一種流體應該也說得過去,所以「氣宜鼓蕩」一句,就是說我們在打太極拳時,應該讓真氣雄厚,而且變化莫測,嗯,很有道理,講完收工。

真的是這樣嗎?

雖然這樣解釋可能符合一般的期待,可是問題就出在一個「宜」字。「宜」字代表「鼓蕩」的狀態是可以選擇的,我們的「氣」可以鼓蕩或不鼓蕩,只是我們應該選擇鼓蕩這邊。羅子在解釋「氣」時,常常用「血」作為對比,因為兩者都是循環不息,遍佈全身,用來維持生理機能的流體(註),而且大家對「血」比較熟悉,所以如果我們寫下「血宜通暢」,這樣的口訣也會很有道理,是說全身的血路應該通暢,但是在打拳時,「通暢」這種狀態是不能選擇的,我們得靠平時的長期維護才能做到。「氣」也是一樣,並不是在打拳時決定要它鼓蕩就可以鼓蕩的,而要靠平時的鍛練,如果鍛練成功,要它在打拳時不鼓蕩也不行,所以這一句反而變成平時就要養生的口訣,與拳法的相關性不大。

此外,「真氣」的流向雖然不是完全固定,不過正常來說並不會造成衝突,我們還是用「血」來說明,我們知道全身的血管系統非常複雜,所以血液的流向並不固定,不過所有血液的流向可以大致整理成心臟到動脈、動脈到微血管、微血管到靜脈、最後再從靜脈回到心臟,血路彼此之間是不會發生衝突的,也就是因為不會發生衝突,人體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率。會發生衝突的「真氣」或「血」是不健康的,所以我想在此用「鼓蕩」來形容並不恰當。

有人說運用一些特別的方法,可以讓氣推動身體,比如讓身體的某些肌肉跳動,或是做出一些特別的動作,稱作「氣動」,氣動可以在打拳時產生更大的力量,而且可以讓身體產生非經意識的反應,這也許可以稱作「鼓蕩」吧?不過從羅子學氣的歷程來看,「氣動」出現在學氣的早期階段,在這個階段,我們將真氣培養到一定的強度,到達能夠產生推力的時候,它就會順著天生的「氣道」流動,如果在流動時,衝擊到「氣阻」,也就是身上因為受傷或疾病所造成的不通透處,才會造成身體的動作。「氣動」是一個階段,對於初學者來說值得恭喜,代表氣功已有相當程度,但是對於練氣已久的人來說卻代表沒有進步,因為氣阻一直沒有練通。如果一個人為了追求氣動而運用特別的方式來操作氣,這只會讓氣阻更嚴重,也讓真氣的強度受到限制。

談到這裡似乎讓人沮喪了,因為這一句話顯然不是應用在真氣上,那麼它到底在表達什麼?

其實中國人似乎把所有看似沒有實體的事物都統稱為「氣」,例如:
  • 沼氣:實際上是細菌代謝的甲烷等氣體。
  • 瘴氣:實際上是傳染病的病原體或有毒氣體。
  • 電氣:實際上就是電。
  • 力氣:實際上是肌肉所產生的動能。
所以如果我們懷疑「氣宜鼓蕩」談論的不是真氣,那麼我們可以試著找一個對應事物來取代它,羅子認為,「慣性」是一個好的替代概念,我們把它套到拳理中看看合不合適:
  • 我們在運使太極拳時,要讓全身同步運轉,這樣才能應用到全身的質量,產生最大的慣性力。(能量強大的)
  • 我們如果不讓全身同步運轉,則僅靠局部的肢體,無法產生這麼強的慣性力。(可選擇的)
  • 身體運轉的方向隨著敵人而變化,並沒有固定的軌道。(方向多變的)
  • 在動作的轉折處會感受到巨大的衝擊力(離心力),在與對手交手的過程中也會產生碰撞。(有可能會產生衝擊)
  • 人體的質量約65%是水,所以人可以視為一個巨大的水袋,人體的運動模式在某些層面上也和水一樣,例如受到打擊時會產生水波。(流體)
看起來似乎還蠻符合的,所以羅子認為先人們在運使拳法時,由觸覺感知到全身的運動模式,原來和水的流動十分相像,所以才留下了這句口訣,尤其是從下一句「神宜內斂」中,說明這是一個向體內觀察而體會到的感覺。口訣的真正含意只有張三丰祖師復生才能確認,羅子在此謹以科學的態度來探索,希望不要誤解了先人的意思。

註:其實「真氣」是不是流體還很難證明,例如磁場是有方向性的,而且磁性物質是會被磁場向特定方向推動的,但是很難說磁場本身在流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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